。他本就穿的單薄，好不容易讓身子暖和了一些，結果一出來就被寒風給浸到了，狠狠地打了個冷顫。

“我下去還不成嘛......”他抿了抿嘴角，不情不願的往外頭挪著。“看你穿的人模人樣的，沒想到半點兒憐憫之心都沒有。這麽大冷的天，讓我一個......柔弱少年走在寒風裏，實在是太不厚道了！”

宋辭撇開頭去，不想搭理這個混人。

白衣少年掀起車簾子，沖著駕車的漢子喊了一聲，馬車緩緩地在官道上停了下來。白衣少年趁機跳了下去，然後看著馬車漸行漸遠。

被拋棄在半路的白衣少年摸了摸鼻子，朝著樹林深處走去。走出去很遠之後，他才從衣袖裏摸出一塊上等的羊脂玉佩，臉上也漾出了得意的笑容。“今兒個收獲當真不小！起碼大夥兒可以飽飽的吃上一頓了！”

他將玉佩拿在手裏翻來覆去的摩挲著，腦海裏再次浮現出那人冷漠至極的臉孔。

“看在他長得賞心悅目的份兒上，我一定將玉佩賣個好價錢！”白衣少年嘻嘻的笑了兩聲，邁著歡快的步伐消失在樹林的盡頭。

再說宋辭這邊，他頗為嫌棄的看了一眼那淩亂的被褥，眉頭高高的皺起。仿佛那上頭沾染了什麽臟東西似的，多看一眼都覺得胸口堵得慌。

宋霖極力的忍耐著，直到馬車緩緩地在侯府門口停下，他才開口吩咐道：“拿去扔掉。”

趕車的侍衛看了看那上好綢緞包裹著的褥子，很是不解。但主子的吩咐，他又不敢不聽，只得悻悻的將被褥從馬車上取出來，打算拿去典當行換點兒銀子花花。畢竟，這樣好的東西扔了怪可惜的。

宋霖臉色沈沈的走進書房，好一會兒才讓心情平覆下來。只是，當他習慣性的摸向腰間的時候，臉色再一次變得難看起來。

他隨身佩戴的玉佩不見了！

這個認知，讓他很是惱火。

那塊玉佩，是葉歡送他的生辰賀禮，從十歲的時候就一直戴著，從未離身。思考問題的時候，他更喜歡將這玉佩握在手裏下意識的摩挲。可以說，這玉佩已經成為了他生活的一部分，不可或缺。而如今，玉佩不見了，這對他來說無疑是一個不小的打擊。

可是，玉佩究竟是如何丟的呢？

玉佩的結繩他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更換一次，絕不會輕易地就斷裂。他將今日的行程仔細的回憶了一遍，腦海裏突然蹦出一張古靈精怪的模糊面孔。

莫非是他？！

宋辭想到那個一而再再而三往他跟前湊的白衣少年，臉色沈如鍋底。

是呢！除了他，就沒別人近他的身！

“該死！”宋辭狠狠地捶了一下桌子，憤然的站起身來。

一旁的小廝見主子動怒，戰戰兢兢的低下頭去。

宋辭素來是個處變不驚的性子，此刻卻是滿臉怒容，手背上的青筋隱約可見。“來人，備馬！”

“公子這會兒要出去？”小廝驚愕的擡起頭來，小心翼翼的問道。

這眼看著就要天黑了。

宋辭冷冷的掃了那小廝一眼，令他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冷顫。

“小的這就去準備。”小廝嚇得一個哆嗦，慌忙的朝外跑去。

晚膳的時候，葉歡不見宋辭的身影，便問了丫鬟一句。

“大公子急急的騎馬出了門，並未說去哪裏。”驚蟄素來消息靈通，前院後院的任何風吹草動都逃不過她的耳目。宋辭騎馬外出的事，她早就得了信兒，不過具體去往何處宋辭並未交待她就不得而知了。

葉歡皺了皺眉，嘀咕了兩句。“天兒這麽晚了，怎麽還往外跑......”

“興許是衙門裏有什麽急事吧。”薇姐兒幫著葉歡盛了一碗冬瓜湯，笑著安撫道。

葉歡想了想也是。“那就不等他了，咱們先吃。”

用過晚膳，葉歡便去院子裏消食，心裏卻始終放心不下，問了好幾回，陪在一旁的丫鬟婆子皆是搖頭。

“大公子尚未回府。”

葉歡心裏越發沒底。“侯爺那邊兒呢，可有消息回來？”

丫鬟們面面相覷，而後低下頭去。

“是我糊塗了。”葉歡見她們不吭聲，總算是反應了過來。

她們不過是府裏的下人，如何能夠知道這般清楚。更何況，前院書房可不是誰都能去的地兒，她們答不上來也是情有可原。

葉歡心煩意亂，擡手打發她們下去了。

瀾姐兒見母親露出愁苦的神色，伸手拉了拉她的衣袖。“大哥是我見過第二聰明的人，又有功夫傍身，不會有事的。”

被瀾姐兒這麽一安慰，葉歡心裏好過了不少。

就在這時候，有丫鬟過來報信兒，說是大公子回府了。葉歡心裏一松，徹底放下心來。“大公子可用過飯了？”

“奴婢已經吩咐廚房將飯菜送去外院書房了。”丫鬟謹慎的答道。

葉歡滿意的點了點頭。

等到宋霖回來的時候，葉歡難免跟他啰嗦幾句。宋辭出府的事情，宋霖多少聽到一些風聲。方才宋辭回來，宋霖便將他叫過去詢問了幾句。

“沒什麽事，說是弄丟了玉佩，回去找了。”

“可找到了？”葉歡是知道宋辭那塊隨身攜帶的玉佩的，忙急切的問了一句。

宋辭搖了搖頭。“興許是落在觀音廟了，那裏人多眼雜，想要找回來怕是難了。”

葉歡倒不是心疼那塊玉佩，只是擔心宋辭。那塊玉佩，他戴了多年了，很是寶貝，如今弄丟了，他心裏肯定不好受。

“不過一塊玉佩而已，日後得了好的再給他一塊便是了。”宋霖從來沒將這些身外之物放在心上，故而對於宋辭的舉動感到有些難以理解。

葉歡想了想，覺得他說的很有道理。翌日起身後，她便將春分叫過來，讓她去庫房翻了翻，找了一堆玉質的小玩意兒出來。

“送去大公子那裏，讓他挑兩樣喜歡的。”葉歡吩咐道。

春分應了一聲，捧著匣子親自去了外院一趟。

宋辭得知母親送來了好些玉器，不禁苦笑。

692將功贖罪

他何曾稀罕這些東西！不過是習慣了那塊玉佩的陪伴，有些感情罷了。不過，葉歡的好意他還是領了，找了塊相似的玉佩，將其他的東西都還了回去。

宋辭去朝會的時候，迎面碰上了刑部侍郎邱大人。

“聽聞宋大人丟失了一塊玉佩，可是這一塊？”邱大人是個四十歲上下的中年男子，身材清瘦，臉色蠟黃，一雙眼睛卻炯炯有神。

他說著，便從袖袋裏掏出一張紙來，上面寥寥幾筆便勾勒出了一塊玉佩的模樣。

宋辭一眼就認了出來，微微頷首。“正是這塊，不知大人從何得知？”

邱大人摸著胡須笑了笑，道：“侯爺前些時候托底下的人打聽過，故而本官有些印象。恰好昨兒個抓了個竊賊，這玉佩便是從他身上搜出來的。本官依稀記得宋大人仿佛佩戴過類似形狀的玉佩，便多留了個心眼兒，卻沒想到真是誤打誤撞猜對了。”

宋辭沈默了片刻，才開口問道：“那竊賊如今身在何處？”

邱侍郎沒想到他會是這樣的反應，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。“宋大人是想親自審問他？”

“訊問乃是刑部的職責，在下不敢僭越。”宋辭說道。“只是好奇，他究竟是何方神聖，趕偷盜到本官身上罷了。”

“這有何難？！”邱侍郎笑著說道。“一會子散了朝，宋大人隨我去一趟刑部大牢便是。”

“那就有勞邱大人了。”宋辭拱手道謝。

兩人簡短的交流了幾句，便分開了。待退朝後，宋辭果然去了刑部大牢。在邱侍郎的保駕護航之下，宋辭很順利的見到了那個偷盜他玉佩的人。

不過，與他印象中不同的是，那個被關押的竊賊並非上回在觀音寺遇到的白衣少年。

見宋辭微微的蹙起眉頭，邱侍郎便知道他心有疑問。“可是有什麽不對？”

宋辭頓了頓，開口道：“可容我問他幾句？”

邱侍郎擡了擡手，做了個請便的手勢。

宋辭踱著步子走到那大胡子的面前，冷聲問道：“這玉佩究竟從何而來，老實招來！”

大胡子呸了一聲，吼道：“早知道這破玩意兒會招來禍事，老子就不去搶了！”

“這玉佩，是你搶來的？”宋辭不緊不慢的詢問，面上仍舊平靜無波。

“是又如何？！”大胡子忿忿的說道，臉上的胡子一翹一翹的，一雙眼睛瞪得老大。

“你從誰的手裏搶來的。”宋辭又問。

大胡子晃了晃頭，大有破罐子破摔的打算。“前幾天，我路過城南一個酒館，見姓姜的那小子拿著這塊玉佩顯擺，瞧著價值不菲的樣子就起了歹意。趁他不註意的時候，奪了過來，打算拿去當鋪換幾個銀子花花，沒想到銀子沒拿到手，就被你們給抓了，真是倒黴！”

聽到小子二字，宋辭心裏一震。“你認得他？”

大胡子哼哼了兩聲，點了點頭。“化成灰都認得！”

“你知道如何找到他？”宋辭努力維持著平靜的神色，不動聲色的問道。

“知道。”大胡子說到這裏，總算是聽出了一些門道來。眼珠子滴溜溜一轉，勾著嘴角說道。“我可以幫你找到他，不過你們得放我出去，再賠償我的損失！”

“大膽！”獄卒見他如此張狂，忍不住呵斥了他一句。“你可知道，站在你眼前之人是誰？！”

大胡子咧著嘴笑，露出幾顆黃牙。“管他是誰，若是不答應，就別想從我這裏問出任何有用的消息來！”

邱侍郎見他竟如此的厚臉皮，冷笑連連的說道：“你當刑部大牢是可以討價還價的地方？！就算你沒有偷盜，但卻趁火打劫，本官一樣可以定你的罪！”

這大胡子想來是經常犯事兒的，根本沒將邱侍郎的威脅放在眼裏。“辦案講究的是真憑實據，沒憑沒據的，你們能奈我何？！”

“你敢藐視本官？！”邱侍郎被他這麽一頓懟，臉色有些難看。

“藐視朝廷命官，頂多就是挨一頓板子。老子皮糙肉厚，打兩下也就放出去了，幾天之後又是一條好漢！”大胡子吹胡子瞪眼，十分的神氣。

邱侍郎被擠兌的說不出話來，宋辭示意他稍安勿躁。

“本官肯給你將功贖罪的機會，你該好好珍惜才是。”宋辭不疾不徐的開口。“真要計較起來，你這輩子怕是都出不去這道門檻。說還是不說，你仔細想清楚。”

邱侍郎的疾言厲色沒有人讓大胡子感到還怕，宋辭輕言細語的幾句話卻讓他不由自主的繃緊了臉。他不得不懷疑，這位看起來很年輕的大人是不是知道了些什麽，若是叫他拿捏住了把柄，別說是踏出刑部大牢了，怕是他的頭都不夠砍的。

心裏毛毛的發著怵，大胡子的囂張氣焰頓時消失的幹幹凈凈。

宋辭也不著急，在外頭徘徊了許久，等著他主動開口。

“行，只要你肯放我出去，我就幫你們把姓姜的那小子找出來！”大胡子最終還是抵不過對方的肅冷氣壓，做出了妥協。

宋辭朝著邱侍郎瞥了一眼，似是在詢問他的意思。

邱侍郎這個面子還是肯賣的，於是點了點頭。像大胡子這樣的慣犯，指不定哪天又會落到他的手裏，想要修理他也不急於一時。

見邱侍郎點了頭，宋辭便命人將牢門打開將大胡子提了出來。大胡子揉了揉被鐵鏈弄疼的手腕，罵罵咧咧的跟在宋辭的身後出了大牢。

城南，四方酒肆

“姜哥哥，咱們什麽時候能吃上熱乎乎的饅頭啊？”

“是啊，姜哥哥，你答應會買吃的給咱們的，可不許誆我哦！”

姜小山煩躁的擡了擡手，道：“到手的鴨子給飛了，哪裏還有錢買饅頭！都散了吧，散了吧！”

“姜哥哥，你不守信用！”

“你答應過咱們的，可不能食言！”

幾個穿得破破爛爛的小叫花子圍在他的身邊，怎麽都不肯離去。他們已經好些天沒有吃上一頓飽飯了，好不容易有了希望，怎麽可能就這麽輕易的放棄。

姜小山被他們吵得煩不勝煩，不耐的說道：“你們也瞧見了，玉佩被路大胡子給搶了，你們叫我到哪兒去給你們找回來！”

“路大胡子太壞了！”

“就是，搶別人的東西，不要臉！”

“不要臉！”

幾個小蘿蔔頭提到路大胡子，一個個義憤填膺，恨恨的直磨牙。

無巧不成書，被他們念叨的路大胡子正好領著官差到了這邊。聽到那些個小叫花子對他的謾罵，臉上頓時露出幾分兇狠。“你們罵誰呢？！”

693心思難測

小叫花子們看到路大胡子過來，一個個嚇得往姜小山的背後躲。

“姜哥哥救命啊！”

“大胡子來了！大胡子要吃人了！”

很顯然，這幾個小叫花子是認識路大胡子的。

路大胡子氣得想揍人，奈何被宋辭睨了一眼就不敢吭聲了。

“你說，玉佩是從他這裏拿走的？”宋辭望著站在不遠處的白衣少年，關於那天的回憶一點點的回籠。而白衣少年亦是僵直了身軀，一副隨時逃遁的架勢。

路大胡子重重的點了點頭，而後對姜小山喊道：“姓姜的，你害慘老子了！”

姜小山臉色白了白，努力鎮定道：“你說什麽，我聽不懂！”

“別跟老子裝傻！你敢說這位大人丟失的玉佩跟你無關？”路大胡子是個性子魯莽的，見姜小山不承認，擼起袖子就要動手。

姜小山抿了抿嘴角，咽著口水說道：“你胡說八道些什麽呢，什麽玉佩，你別誣賴我！”

“我誣賴你？！”路大胡子聽這話就來氣，伸手就去抓姜小山的衣領。不過，卻被姜小山靈活的身法給躲開了。“說話就說話，別動手動腳的！”

別動手動腳的！又是這一句！宋辭吸了口氣，眼神驟然變得淩厲。之前就那麽放過了他，當真是便宜他了！這一次，他絕對不會再放任他了！

“來人，將他拿下！”宋辭只是擡了擡手，身後的衙役就蜂擁而上，將姜小山給圍了起來。

姜小山面色一緊，喝道：“捉賊捉贓，你們憑什麽把這莫須有的罪名安在我身上，就因為他的幾句片面之詞？”

不得不說，姜小山很是機靈，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就想到了應對之法。

“有沒有憑證，回去拷問一番不就有了？”宋辭淡淡的說了這麽一句。

姜小山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。“你，你這是草菅人命！”

“帶走。”宋辭可沒那麽多的閑工夫跟他糾纏，下了令之後轉身就走，毫不拖泥帶水。

“別碰我，我自己會走！”姜小山見那些衙役上前，避開了他們的手。

邱侍郎原先還以為這竊賊定是賊眉鼠眼容貌粗鄙之人，卻不曾想竟是如此清秀斯文之相，好半天才反應過來跟了上去。

“姜哥哥，姜哥哥......”

“姜哥哥，你什麽時候回來啊？”

“姜哥哥，你走了，咱們要吃什麽啊？”

那群小叫花子見姜小山被官差帶走，一個個都急了，追在後頭喊道。

姜小山回頭朝著他們揮了揮手，道：“放心，我會沒事的。你們等著，我給你們買饅頭回來！”

宋辭聽到他們的對話，幾不可見的皺了皺眉。

這個小竊賊怎麽跟叫花子扯上了關系？瞧著他對那些小蘿蔔頭的愛護，還說要買饅頭給他們吃，不像是個大奸大惡之人，怎麽會走上這條歪路的？

宋辭思來想去，到底是沒有將姜小山送進刑部大牢。邱侍郎總歸是賣了他一個面子，由著他將這竊賊給帶走了。

姜小山見不是去往刑部大牢的路，暗暗地松了口氣。

“我真的沒有偷你的東西，那玉佩是我在草叢裏撿到的。我真不知道那是你的東西，早知道的話我就還給你了！”姜小山緩過勁兒來之後，就開始討好的往宋辭身邊湊，企圖打消他心中的疑慮好獲得自由。

然而，宋辭豈是那麽好糊弄的？

“若是不想受皮肉之苦，勸你還是少開口。”宋辭丟下這麽一句話，就離開了。

姜小山還想替自己辯解兩句，就被兩個看起來兇巴巴的侍衛給推進了屋子裏關了起來。

“餵，你們這是私設牢獄，可是觸犯律法的！”

“餵，放我出去啊！”

姜小山不死心的拍這門，大聲的喊了幾句。但令人失望的是，外頭的侍衛根本就沒有搭理他的意思，絲毫不受影響。

姜小山喊了好一會兒也不見有任何動靜，頓時洩了氣，一屁股坐在了一堆幹柴禾上。

氣歸氣，他的理智還是在的。那個冷面男子沒將他送進大牢，已經是格外的開恩了。換做是別人，他怕是不死也得脫層皮。可如今他們只是關著他，連刑都沒用，可見並不是什麽窮兇極惡之人。或許，關上他幾日，讓他受些教訓就將他給放了。

這麽一想，姜小山就不鬧了。

閑來沒事，他仔細的將整間屋子打量了一番。這屋子雖是柴房，但卻十分的幹凈整潔，東西碼放得整整齊齊，一看就是有規矩的。而且，方才一路走過來，不知道拐了幾道彎，可見宅院不小，想來非富即貴。這樣的大戶人家，想要什麽好東西沒有？一塊玉佩而已，應該不會太放在心上。

姜小山安撫著自個兒，仿徨不安漸漸地遠去。

宋辭往柴房裏關了個人的事情，自然是瞞不過葉歡這個侯府女主人。

“那人是什麽身份，怎麽給關進柴房了？”葉歡一時覺得好奇，忍不住開口問道。

驚蟄曾去過柴房一趟，不過卻沒能近那人的身，只從侍衛那裏旁敲側擊得到一些零星的消息。“聽說是個竊賊，大公子丟失的玉佩怕是與他有關。”

“是他偷了辭哥兒的玉佩？”葉歡聽到這裏，詫異的睜大了眼睛。

“我也不敢肯定，不過想來與他脫不了關系。”驚蟄斟酌著答道。

葉歡覺得這裏頭有些不大尋常。“若真是個竊賊，辭哥兒送去官府不就得了，怎麽會帶回府裏關著了......”

驚蟄也有些摸不著頭腦，畢竟大公子的心思沒人能夠揣測。“大公子心思難測，著實不清楚......”

葉歡嘆了口氣，道：“孩子們都大了，越來越難說得上話了。”

“公子姑娘們素來孝順，夫人就別多想了。”驚蟄在一旁開解道。她自己的一雙兒女，何嘗不是如此。隨著年紀的增長，越來越不聽話了。智哥兒打小就是個調皮的，沒少給她惹事。瓊姐兒才半歲就能把她折騰得夜不能寐，著實叫人憐愛又可恨啊！

葉歡含笑點點頭。

且說宋辭將姜小山抓獲之後，又派人去了一趟城南的四方酒肆。他總覺得姜小山這人有些奇怪，算不得善良卻也沒有壞到骨子裏頭去。心裏有了疑惑，宋辭如何還能坐得住，自然是叫人去查了。

派出去的侍衛很快就回來了，而且還帶回來一個令人驚訝的消息。

694登徒子

“你說，那些小叫花子都靠他一個人養活？”宋辭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，臉上露出了然的表情，仿佛之前的所有猜測都得到了證實，有種難以言喻的踏實感。

人性向善，總比向惡來得好！

侍衛抱拳，應了一聲。“是，不僅如此，他還時常接濟那一帶的窮苦人家，那些人都對他十分感激。”

宋辭屈起手指瞧了瞧桌面，面色緩和了不少。“他的身世呢，可查到些什麽？”

“據說是一個孤兒，被人從河邊撿起來從小吃著百家飯長大。後來，機緣巧合拜了個怪老頭兒學藝，練就了一身好本領。姜小山的名字，就是他師父起的，只因撿到他的地方恰好有一座小山包。”侍衛將打探到的消息一一道來。

宋辭沒想到他竟有如此淒苦的身世，心裏的那點子氣性便隨之消散了。只不過，他偷盜的行為始終是不對的，看在他年紀還小的份兒上，宋辭決定原諒他這一次。為了將他從歪路上掰扯回來，他打算先關上他幾日，磨一磨他的性子再說。

於是，接下來幾日姜小山就再也沒見過宋辭。

姜小山頭兩天還挺悠哉的，反正在府裏有吃有喝，風吹不到雨淋不著，比起之前風餐露宿的日子不知道要舒服多少倍，於是就坦然的住了下來。只是到第三日的時候，他就有些無聊了。雖說暫時沒有危險也餓不著肚子，可到底沒什麽自由可言，甚至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，他如何能不感到憋屈。

任憑他喊破了喉嚨，門口那兩樽石佛一樣的侍衛就像是沒聽見他的叫喊一般。

到第四天的時候，姜小山就有些熬不住了。

“你們行行好，給我一個痛快行不行？這麽關著我，算怎麽回事？”

“兩位大哥，能不能給你們主子帶句話？就說我知道錯了，他打也好罵也罷，我絕無怨言，就是別把我一個人丟在這裏，可以嗎？”

“你們到底有沒有在聽啊？！”

姜小山覺得，自己快要憋得發瘋了。

“不行！我不能再這麽等下去！”姜小山將屋子裏的東西摔摔打打一番之後，總算是冷靜了下來。

他得想個法子逃出去才行！

沒有他在，小耳朵他們說不定得餓死！

這樣想著，姜小山不由得打起精神來。他素來有些小聰明，見墻角堆著不少的稻草，忽然計上心來。將油燈裏的燈油往稻草上一淋，拿起桌上的打火石一劃，稻草便飛快的燃了起來。

“咳咳咳，著火啦，救火啊......”姜小山將稻草點著之後，便跑去拍門。

一開始，那兩個侍衛和往常一樣，沒打算理會。過了一會兒，聞到煙味，這才緊張起來，慌忙的將房門上的鎖給打開了。

姜小山被屋子裏的煙熏得眼淚直流，不過好在他的付出沒有白費，總算是騙的侍衛開了門。趁著侍衛發楞的時候，姜小山從他們的身邊竄了出去，而後馬不停蹄的朝著外面跑去。不過，他並不熟悉侯府院落的構造，一番橫沖直撞，不但沒有找到出府的門，反而闖進了內宅。

那兩個侍衛不能看著屋子燒起來，於是眼睜睜的看著姜小山給逃了。

“我叫人來滅火，我去知會大公子一聲。”其中一個侍衛還算冷靜，立馬反應了過來。後宅可不是他們能夠隨便進的，所以只能先稟報住在前院的主子。

兩人各有各的事情要做，倒是方便了姜小山逃竄。

宋辭得知姜小山縱火逃進了後院，臉色不由得垮了下來。他原本還想給他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，沒想到他竟如此冥頑不寧。想到後院的母親和妹妹們，宋辭的眼神驟然變冷。

“即刻帶人去後院，保護夫人和姑娘們的安全。就算將侯府翻個底朝天，不惜一切代價都要將他給我找出來！”宋辭說出這番話的時候，都有些咬牙切齒了。

侍衛領了命，很快就糾集了兩隊人馬匆匆的趕往了後院。

姜小山聽到身後的腳步聲，就知道是他們追過來了，心急之下，他慌不擇路的沿著抄手游廊往裏跑去，見有件間屋子的窗戶開著，便偷偷地溜了進去，打算等追捕的人離開之後再出去。殊不知，他闖進去的那間屋子恰好是薇姐兒的住處。

薇姐兒正在屋子裏午歇，聽到窗戶響，警覺地坐起身來。當看到一個形容邋遢的男子出現在視線中時，她俏臉一沈，摸到床頭的鞭子就揮了出去。

姜小山察覺到後腦勺有風掃過，反射性的就是一個後空翻，急急的躲過了這一鞭子。

“什麽人？！竟膽敢擅闖侯府！”薇姐兒見他躲了過去，心中惱怒不已，再一次擡起手臂揮出一鞭。

姜小山對上薇姐兒那張帶著怒容的臉，有那麽一瞬的失神。他跟著師父走遍大江南北，見過的美人不少，但像眼前這般明艷絕麗的卻是頭一次。不同於那些嬌滴滴的大家閨秀小家碧玉，也不似滿是風塵的妖嬈女子，叫人眼前一亮。

薇姐兒見她盯著自己瞧，臉色越發沈得厲害。

這該死的登徒子！

薇姐兒一惱，鞭子就接二連三的砸了過去。她的功夫可是得了宋霖的親自指導，雖說不比宋辭那般紮實，但對付幾個區區小賊還是綽綽有餘的。她的鞭子舞得虎虎生風，如一張緊密的網，朝著姜小山砸了過去。姜小山的武功不及薇姐兒，輕功卻還不錯，兩人你來我往，一時之間竟分不出高下。

薇姐兒有些急，出招越發的淩厲起來。只是，她經驗不敵姜小山這個常年在江湖上跑的，很快就露出了些許的破綻。

宋辭聽到這邊的動靜，帶人趕過來的時候，正好瞧見姜小山握著薇姐兒手腕奪過她鞭子的一幕。

宋辭雖然不怎麽愛說話，卻是個極為護短的，見妹妹被人這般欺負，哪裏還沈得住氣，拳頭一捏，就朝著姜小山襲來。

姜小山正洋洋得意呢，根本躲閃不及，就那麽被拳頭狠狠地砸得倒退了兩步。

宋辭尤不解恨，一拳比一拳兇猛。姜小山輕松雖然好，但在密集的拳風中也不能全身而退，很快就被逼到了窗子邊。躲無可躲，他只能硬著頭皮對上。兩人實力懸殊太大，結果可想而知，姜小山被一拳砸中胸口，一頭朝著窗戶下的池塘栽了下去。就在姜小山掉落下去之前，他頭上的發帶不知被什麽絆了一下，一頭烏黑的頭發瞬間就披散開來。那頭發的長度，分明就不屬於男子。

薇姐兒驚呼一聲，而後捂住了嘴。

695溫暖

宋辭對於這一變故，亦是感到十分震驚，震驚得都有些反應不過來了。想到他剛剛擊中她的地方，他的那張俊臉罕見的浮現出了一抹紅暈。

最終，還是薇姐兒率先回過神來，急急的朝著樓下奔去。

姜小山這一擊受傷不輕，又是個不會水的，險些溺死在池塘裏。好在薇姐兒叫來幾個婆子，將她從水裏撈了出來，又派人去請來了大夫，這才保住了她的一條小命兒。

葉歡還以為府裏出現了刺客，慌忙的趕了過來。見辭哥兒薇姐兒都完好無損，這才松了口氣。看著床榻上昏迷不醒的陌生女子，葉歡忍不住用眼神問道薇姐兒：這究竟怎麽回事？

薇姐兒瞥了一眼神情詭異的兄長，拉著葉歡去偏廳說話。“還記得大哥前些時候帶回來一個竊賊嗎？”

葉歡點點頭，乍然醒悟。可有些事情對不上啊，葉歡有些糊塗了。“怎麽突然變成了個姑娘？”

薇姐兒聳了聳肩，道：“這就要問大哥了。”

“莫非他一早就瞧出來了？”葉歡腦子飛快的轉動著。

薇姐兒搖頭。“我看不見得！”

“怎麽說？”葉歡不解的問道。

“若早知道她是女兒身，大哥就不會下這麽重的手了。”薇姐兒篤定的說道。雖說自己的雙生兄長有些恃才傲物，但最起碼的禮義廉恥還是有的，還不至於去欺負一個姑娘家。而且，從他剛才的失態可以看出，他似乎是真的不知情的。若早知道了，定不會把人帶回來。

葉歡想了想，覺得有些道理。

“唉，你說好好兒的日子不過，幹嘛非要做那梁上君子？”葉歡嘀咕道。

“興許是有什麽難處吧。”薇姐兒說道。“我聽說母親以侯府的名義往城南送了好些米糧，可有此事？”

葉歡嗯了一聲。“確有其事。”

“近幾年風調雨順，沒什麽災情，怎麽想起來布施了？”薇姐兒一直都想問，可惜一忙起來就給忘了。今兒個逮著了機會，便將心底的疑問問了出來。

“還不是你大哥，說往寺廟裏添香油錢，還不如做些善事。我尋思著這主意不錯，就派人買了米面送去了城南......”葉歡說到這裏，不由自主的停了下來，漸漸地悟了過來。“感情他早就知道這姑娘身世可憐，所以才借著我的手來行善事！”

“這孩子，拐了這麽大一個彎兒，也不嫌累得慌！”葉歡哭笑不得。

薇姐兒朝著她眨了眨眼。“或許，這就是所謂的緣分？”

葉歡聽完眼睛一亮，而後雙手合十，笑得合不攏嘴。“真是菩薩保佑，辭哥兒總算開竅了！”

薇姐兒：......

宋辭不知道母親和妹妹背著他在說些什麽，眼睛不自覺的朝著床榻方向瞄著，心裏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。這時候，大夫診完脈出來，宋辭才將視線收回。

“大夫，她怎麽樣了？”宋辭故作平靜的問道。

老大夫摸了摸胡子，答道：“暫無性命之憂。不過，她受的內傷不輕，怕是要養上一陣子了。”

宋辭噎了一下，好半晌才開口讓他開藥方。

老大夫寫好方子，接過丫鬟遞上的診金就離開了。宋辭不好再待在屋子裏，叮囑了丫鬟幾句，也跟著走了出去。

帶屋子裏的人都離開，床榻上的姜小山緩緩地睜開了眼睛。她試圖支撐著坐起身來，可惜一動就牽扯到胸口，一陣悶痛襲來，叫她又重新躺了回去。

看來，她是逃不走了啊！她沮喪的想著。前些日子，她閑來無聊，跑去觀音廟求了只簽，上頭說她命中有一劫，只有遇上了貴人才能化險為夷。如今看來，那菩薩還挺靈驗的。這不，沒過多久她被識破女兒身，還受了重傷，當真是流年不利啊！

只不過，那冷面公子算不得貴人，應該說是克星才對吧？若不是他，她又怎麽會受傷？想到這裏，姜小山就在心裏將宋辭罵了千百遍。

姜小山正腹誹著，門口突然傳來一陣紛沓的腳步聲。不一會兒，一位笑容和藹的婦人在丫鬟的簇擁下轉過屏風走了過來。

“你醒了？”那婦人笑瞇瞇的打量著她，叫她有些無所適從。

姜小山打量了這婦人一眼，略帶戒備的問道：“敢問夫人是......”

葉歡揚了揚嘴角，不等她開口，自有丫鬟報上名號。

“這裏是鎮北侯府，我家夫人乃是鎮北侯府的女主人。”清明微昂著下巴，一副與有榮焉的模樣。

姜小山聽到鎮北侯這個名號，不敢置信的睜大了眼睛。鎮北侯？那個有著從龍之功，屢建奇功的戰神鎮北侯？我的娘親啊！她到底惹上了什麽樣的人啊！

葉歡見她似乎是被嚇到了，忙聞言軟語的安撫道：“姑娘莫要害怕。既然一切都是誤會，你便安心的住下來養傷。你城南的那些朋友，我也會代為照顧，你不必擔心。”

誤會？姜小山莫名的心虛。

當時，她就是覺得那塊玉佩瞧著順眼，所以就順手牽羊。本打算玩夠了就拿去換銀子花的，卻沒想到被路大胡子給瞧見了，硬搶了去，陰差陽錯，最終引來了官差，也讓她落到如今這般田地。說句實在的，她的確是咎由自取，活該被揍。

可這位侯夫人為何會用這般慈藹的目光看著她，著實叫人想不通啊。

難道說，他並沒有將這事告訴侯夫人，有意瞞了下來？可是，這可能嗎？以她對他的了解，他應該不是個心軟的人吧！而且，錯本在她，他替她遮掩個什麽勁兒？莫非，是覺得被她偷去了玉佩，覺得很是丟臉，所以才故意這麽說的？

姜小山琢磨著，覺得只有這一個理由了。

姜小山忽然覺得腦子不太夠用了。待回過神來，忙向葉歡道謝。“多謝夫人體恤。日後有用得著我的地方，您盡管開口。”

姜小山市井長大，自小又被當作男兒一般養大，半點兒驕矜的模樣都沒有，還抱著葉歡抱了抱拳，看起來有些滑稽。

葉歡掩嘴笑了笑，與她閑聊了起來。“你若是不嫌棄的話，可以叫我一聲嬸子，別夫人夫人的叫了，聽著生分。”

“被子夠不夠暖和，不夠的話我再叫人添一床。”

“飯食吃的還習慣嗎？有沒有什麽愛吃的，我好吩咐廚房另做。”

姜小山長這麽大還沒被人這麽關心過，眼眶微微泛著紅。

696憐惜

葉歡是最見不得孩子哭的，得知姜小山女兒家身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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